當初會想要看這部片是因為預告片的一句話:「如果我可以把毀掉你生命的那個人,帶到你的面前,你會怎麼做?如果我可以保證,你能夠全身而退,你會殺了他嗎?」

一開始聽到這個問題,馬上毫不猶豫地覺得「當然」,但是on second thought,殺人之後所要面對的罪惡感和心理負擔可能不是這麼簡單就能消去的,要背負著我殺過人的心理陰影活在世上,好像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何況,就算把她殺了,也於事無補,你的人生仍舊是被毀了,頂多一洩心頭之恨,而洩憤並不會讓你得到幸福。

 

電影的故事軸從一次的任務開始:

時空探員在一個機房中拆除炸彈,發現身後有人,隔空交火了幾槍之後,在千鈞一髮之際把炸彈拆除,但在過程中受了傷,頭部整個起火,這時他想要去拿他的時空裝置,但力有未逮,此時剛剛交火的歹徒走過來看了他一眼,把時空裝置推到他面前,幫助他讓他回到時空局。

下一幕,時空探員全身包著紗布,醫生告訴他做了重建手術,臉部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照了鏡子自嘲說:「這個樣子連我媽的不認得我了。」由於聲帶受損,所以聲音也變低了。醫生說:「你是時空局出任務時數最多的探員,要注意時空扭曲對身心的影響。」診斷評估單上寫著「輕微精神病」。

下一幕,時空探員(伊森霍克)已康復,接下他的最後一次任務,時間回到1975年,伊森霍克在酒吧擔任酒保,目標同樣是要阻止旋風炸彈客的恐怖攻擊。一位客人進來,他們交談,客人是個失意的兩性雜誌專欄作家,要伊森霍克說個笑話,伊森說他只知道一個很冷的:「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客人回答:「不是應該先有公雞嗎?」

他們討論起新聞中炫風炸彈客的消息,酒客說:「說不定這炸彈客在做的是件好事,這世界上有太多壞人在外了。」伊森霍克要他小聲點,這樣說會惹上麻煩的。然後他們打起賭來,如果酒客的人生故事很棒,伊森就請他一瓶酒,如果故事不怎麼樣,他就付伊森20元小費。

故事開始:酒客說:「當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酒客的打扮和舉止都看不出來是個女生)伊森霍克做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

故事濃縮如下:1945年,酒客出生,是一名棄嬰,被人放置在克里夫蘭的孤兒院前,院長把她取名為「Jane」。Jane從小就與群體格格不入,聰明絕頂,打架技巧也高明。因為與眾不同,所以也沒有人要領養她。她非常羨慕有爸媽的小孩,同時也怨恨自己的爸媽,為什麼要把她丟下。

中學畢業前,有一位名叫Robertson的男子前來招募她,問她願不願意去政府秘密機構SapceCorp當太空人慰安婦(為了解決太空人性需求的伴遊女郎)。她通過層層考驗,可是卻在一次與同儕的鬥毆中,讓她被除名。

為了養活自己,她去別人家幫傭,發現了女主人在看的人生故事雜誌,這雜誌成為她休閒時的最愛。白天幫傭,晚上去禮儀學校學習。一天傍晚,在大雨中她邂逅了她一生中的愛,她一輩子第一次被人這樣呵護過,墜入愛河的她,把以前覺得要守貞,絕對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變成孤兒的想法都拋到了一旁,Jane幸福地享受著愛與被愛的時光。

但是好景不常,一天在公園中,那名令她墜入愛河的男子,突然說要離開一下,卻再也沒有回來。

Robertson卻再度出現,告訴她SpaceCorp只是個晃子,真正要招募妳的,是一個政府的秘密機關,要找像妳一樣絕頂聰明卻又孤身一人的人。

只是,開心過不了多久,Jane就發現她懷孕了,再度錯過了她認為一旦加入就會改變她人生的機構的機會。Jane生下了個女孩,醫生進來告訴她,她的身體構造與人不同,她同時有男性和女性兩種生殖系統,生下寶寶後,因為大量出血,所以不得不摘除她的子宮和卵巢,然後把他重建為一個男生!

Jane知道未來自己會成為個男生,不可能保有自己的名字,於是將自己的女孩也取名叫做Jane,一種用新生命讓自己的名字延續下去的概念。

可怕的是,她的孩子被抱走了。被個陌生的中年男子抱走了。

絕望的她,在醫院待了11個月,進行了幾次重大的手術,身體上留下來生產剖腹和切掉乳房的三條疤痕,出院後,她改了名字成為John,先去當煎漢堡的煎手,工時長工資低生活很苦。後來他存了錢,買了台打字機,去當打字員,然後在六個月內,打了四本手稿,其中有本都在講自己人生的稿子,他覺得很爛,但竟然也賣得出去。於是他決定買了許多本之前她最愛的雜誌來研究,搬到紐約,開始成為雜誌寫手。

 

伊森霍克聽完Jane->John的故事後,覺得not bad,John有點不可置信,怎麼可能只覺得不錯而已。John說,而且今天早上,他發現他可以射精了。然後伊森霍克問了那個問題:「如果我可以把毀掉你生命的那個人,帶到你的面前,你會怎麼做?如果我可以保證,你能夠全身而退,你會殺了他嗎?」John說當然,眼都不眨一下就會扣板機。伊森霍克帶他去地下室,告訴John他懷疑那個毀掉John一生的人有可能就是旋風炸彈客,所以他拿出時空機,蹦,兩人一起回到1968年。時空機在1981年被發明出來,可以以1981為基準,前後往返53年,穿越時要維持最小的變動,所以盡量別跟那個時代的人交談,以免造成太多史實改變。伊森霍克給John一個機會去殺了那個毀掉Jane一生的男人,並且完事後,會帶他去見Robertson,讓他加入他本來就應該進入的時空局工作。John問伊森霍克:那你有想過去改變自己的人生嗎?伊森說他遵守時空局的規劃,從不偏離;John又問,如此穿越去阻止悲劇的發生,難道不會發現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嗎?伊森說:「我當然也有過這種想法,但人總是可以選擇。」

伊森與John分頭行動,伊森要去阻止旋風炸彈客,John要去殺了那個毀掉他一生的男人。伊森跳回1975年,回到電影開頭的那個機房,伊森霍克拿槍對準了正在裝置炸彈的炸彈客,兩人交火,扭打,最後炸彈客拆下了炸彈,但炸彈爆炸讓他頭部起火,伊森霍克驚訝那人竟然是要拆炸彈而不是裝炸彈,也驚訝他竟然也有個時空機,於是走過去,把時空機推給滿頭是火的時空局探員。

John在1968年,來到禮儀學校的穿堂,那是Jane第一次邂逅那個男人的地方。John在穿堂等待那個男人的出現,結果發現,他就是那個該死的男人!但就算如此,他還是忍不住繼續與過去還是女孩的自己聊天,然後愛上了對方,然後做了愛。

伊森霍克跳回到1969年,在醫院的育嬰室外,準備奪走Jane的孩子。Robertson出現,伊森說:「我以為你已經很久不穿越了。」Robertson說:「只有在重大事件發生的時候。」伊森難過地說:「是我,是我造成Jane不幸的一生。」Robertson說:「總是有人會受傷,你要記住我們是為了大多數的人好。」Robertson關心伊森的精神狀態,然後就走了。

伊森把孩子抱走,跳回到1945年,把孩子放在克里夫蘭孤兒院門口,然後回到1968年,到公園去找John。John對Jane說要離開一下,然後拿出了槍對著伊森說:他愛她,他不想離開她。伊森說:「現在Jane知道了,你也可能知道我是誰了,我帶你去見Robertson。」於是兩人跳到90年代,John加入時空局,伊森完成了最後一件任務,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年代退休。

John的第一件任務就是從90年代回到1975年去阻止旋風炸彈客,他被告知,第一份任務就像最後一份任務一樣重要。

完成最後任務的伊森選擇回到大爆炸前退休,可是發現應該要自動退役的時空機竟然沒有退役,於是他想獨自去殺了旋風炸彈客。根據之前的線索,他發現旋風炸彈客某天的某個時間會在自助洗衣店中,伊森前往洗衣店,發現旋風炸彈客是長頭髮長鬍鬚遊民裝扮的自己,遊民伊森說你不能殺我,因為我在未來會救很多的人,你不能殺我,我們只有彼此。伊森碰碰碰,把未來的自己給殺了。

最後一幕,伊森用買來的打字機,把自己的一生打出來,署名Jane,畫掉,改成John。完成後,他站起身喝著啤酒,襯衫敞開,露出胸部和腹部的三條疤痕。然後鏡頭close up,伊森雙手撐頭,給了鏡頭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時空交錯總整理:

1945年Jane出生,但是這個嬰兒其實是1968年的Jane遇到從1975年回來的John,自己與自己所生下的寶寶。

John的第一次任務,遇到了出最後一次任務的伊森,John的頭部被灼傷,經過重建手術後,變成伊森。

問題:旋風炸彈客到底是怎麼生出來的?沒有旋風炸彈客,就沒有這一切。到底公雞是如何產生的?

 

在觀賞作品時,我們的習慣是需要一個解釋,最好是個合理的解釋,所以不管在看蔡明亮的「郊遊」,或是Jonathan Glazer的Under the Skin (肌膚之侵),我們都會試圖在觀影過程中,盡力地尋找意義。而若要尋找這部科幻電影 Predestination的意義,除了討論時空悖論,蛇頭咬蛇尾的自我循環,時間的不可變逆性之外,我自己喜歡用精神分析式的看法來解讀這個故事。

被遺棄的童年經驗,與群體格格不入、被排擠的成長經歷,讓主角覺得自己與他人不同。(不確定是否為事實) 他自認為自己比他人優越,也許是因為得要如此自我認知,才能解釋為何他無法被大家接受;因為優秀的人會遭致排擠,因為高處不勝寒,因為曲高和寡。

故事中可以發現主角多次進出療養機構,小時候的孤兒院,生產時的醫院,變性手術時的療養院,以及被火灼傷後進行重建手術的時空局等,是病人在合理化他發病時,住進療養院的期間,所編出來的故事及其相應的機構。

而禮儀學校和SpaceCorp訓練經歷則表示了病人曾試圖接受社會規範,試圖成為一個正常人的努力。

Robertson在病患意識中的角色是理性力量和救贖者(心理/精神科醫生),他的出現總是能帶來希望,或是安定心中的不安,可惜他卻無法常常出現。

Jane、John與伊森其實都是同一人,但病患創造出三個人,並創造出時間旅行的故事,讓三個人可以相遇與對話。這像是心理醫生、精神科醫生在給予病患治療和諮商時的談話,藉由談論過去的自己尋找病灶,病患把心理諮商的過程,轉化為故事的一部分,讓自己創造出的人格相遇,一次次地講述與聆聽自己的人生故事,同時藉由未來的自己與過去的自己對話,試圖make it right。

另外還可以探討的是因為不喜歡自己的外表、身體、性向,因而創造出的變臉、變性故事。還有因為不喜歡這個世界,而產生了毀滅念頭,所創造出的炸彈客。有趣的是,這名炸彈客的暱稱為旋風(fizzle)炸彈客,英文的fizzle,其中有個意思為:「一個很有希望的開端,最後卻草草了事,或最後以失敗告終」的意思。是否可以解讀為病患對於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無力感。同時,雖然他創造出了炸彈客,但也不希望炸彈客真的成功,反而希望其他的人格可以去解決掉這個想毀滅的壞念頭。也就是Robertson所說的:「時空局因為炸彈客這個事件的出現,才獲得了重大的突破與進展,其實我們都要感謝炸彈客。」

 

我非常喜歡這部電影,除了科幻的部份之外,還給予了我精神和心靈方面的啟發。如果你不喜歡自己,你也不會喜歡這個世界;如果你不喜歡自己,你會想要做很多很多外在的改變,但那些外在的改變,並不會讓你喜歡你自己。人生的四個象限分別是物質、情感、精神和靈性。只有一個象限是外在的,而其他三個象限都是內在的。如果你要對外在的物質世界做出些改變,不論是對你自己,還是對這個世界,你都得從內在的其他三象限開始著手。你認為毀掉自己人生的那個人,其實就是你自己。而面對那個毀掉自己人生的人,你有辦法對自己扣下板機嗎?

就像周處除三害的故事一樣,你有辦法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然後當周處,除掉自己內在的問題嗎?

對我來說,伊森霍克最後一幕那個眼神,就是在告訴我這件事。

p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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